大幕缓缓落下,灯光渐渐暗下,舞台下爆发出一阵如雷的掌声……站在灯光的阴影里,刘婕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从艺17年,这是刘婕最放松、最自信,也最有安全感的“一刹那”。
我的愿望是成为一名越剧演员
○
越剧
如果当初遵循父母的安排,今天的刘婕或许会是一名幼儿园老师或者一名小学老师。
在很多人看来,一个女孩子当一名老师,是个不错的选择。可是,对刘婕来说,这无疑会削弱她在遇到困难时面对它、克服它、战胜它的坚定勇气。
刘婕喜欢的是戏剧,尤其是越剧。
她自幼在外婆身边生活。在残存的记忆中,外婆经常抱着她坐在窗边,五斗橱上一台旧式的收音机“咿咿呀呀”,从《梁山伯与祝英台》到《西厢记》,从《红楼梦》到《何文秀》。
好听,是越剧给刘婕留下的第一印象。
和很多人一样,上学后的刘婕也写过一篇题为《我的愿望》的作文。几乎没有任何迟疑,她在方格纸上写下“我的愿望是成为一名越剧演员”13个大字。
只是,那时的刘婕还不知道成为一名越剧演员需要付出多少汗水。
年,刘婕念初二,宁波艺校到全市各学校招生,希望从中发掘潜在的艺术苗子。
学校里,人人都知道初二的刘婕是个文艺积极分子,而且在当时喜欢哼唱电视剧主题歌、片尾曲的学生中,她喜欢的是“小众”的越剧。于是,老师便推荐她去试一试。
要不要念艺校,走专业道路?放到眼下,就相当于要不要学钢琴、拉提琴,报考艺术院校。对孩子来说,是人生的一个转折点;对父母来说,就像是下一次赌注。
刘婕的父亲是老师。他深知,练功学戏有多辛苦,成功出名就像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但他也清楚地看到家中唯一的女儿把这个消息带回家时,眼中流露的渴望。
“去吧。”短短两字,决定了刘婕的一生。对刘婕的父母来说,做出这个决定,并不奢望女儿将来能出人头地,只希望她能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或以此谋生。
第一次感觉到啥叫“挥汗如雨”
○
汗水
做自己喜欢做的事,并能以此来养活自己。这在很多人看来,无疑是件幸福的事。在越剧这行浸淫17年,刘婕深知,从喜好到专业,从专业到事业,中间隔了数不尽的汗水。
刘婕进入艺校,已是十三四年岁的年纪。这个年纪,在诗人杜牧的描述中,是“娉娉袅袅十三余,豆蔻梢头二月初”的豆蔻年华,可对于戏剧行业来说,已是“初老”。
这个年纪的身体,柔韧度已基本成形,可基本功这关还得过。没有好的办法,只能靠苦练来弥补。艺校有规定,早上6点起来做早课,刘婕通常会比同学们提早半个小时到练功房。
在越剧的基本功中,有一项叫做“跑圆场”,偏偏刘婕天生平足,速度一直跟不上。为了克服这一不足,她每次练“跑圆场”前,都会用纱布把脚紧紧缠起来。
“每天半个小时,持续了近半年,终于从跑10分钟提升到跑20分钟。”刘婕说。
有一次,刘婕去看茅威涛的演出,对“小生”这一行当颇为着迷,甚至以此作为自己未来发展的方向。
“我看你长得挺秀气,唱花旦挺好的。”进入艺校后,老师跟刘婕开玩笑说。尽管只是句玩笑话,可还是让刘婕难过了半天,“所幸,最终老师还是让我演了小生这个行当。”
演小生就得像小生。为了在形象上更贴近小生,刘婕还特地去剪了短发,“找找感觉。”
“毕业离校时,老师都说,我算是班上最用功的学生。”刘婕说。
毕业后,刘婕被分配到鄞州越剧团。参加工作头两年,她平均每年要参加演出余场。印象最深的,是有一次带着越剧《五女拜寿》到江西巡演,一走就是20多天。
“每天换一个演出地点。有一次,我们天没亮就坐车出发赶往下一个演出地点,结果等到天黑了,我们还在路上。”
刘婕记得,她跟母亲打电话报平安,开玩笑说:“这里有钱也买不到吃的东西”,电话那头,她的母亲当即就哭了,原本只是一心盼着女儿能快乐,谁知快乐背后还得受那么多苦。
去年,团里排练剧目《琥珀缘》。恰逢炎炎夏日,排练场地没有空调,只能靠冰块降温。一天排练下来,汗水浸湿了三套衣服。刘婕回忆,当时她有一个转身亮相的动作,“一甩头,就能看到汗水朝四面八方甩出去,第一次真正体会到了什么叫做‘挥汗如雨’。”
从此被人称作“小王爷”
○
天道酬勤
一年近场的演出,刘婕坦言,真正走进越剧这一行当,个中的辛苦远非当初满怀一腔热情时所能想象,有时她也会有想要放弃、转行的念头。
“我们毕业一起分配到鄞州越剧团的近30个人,目前仍留在团里的只有7个,真正仍在一线唱念做打的只有5个。”
每次,退缩的苗头在心里萌生,刘婕就会问自己:如果真的离开了,自己那么多年学的本领岂不是没有了用武之地?自己当初的满腔热情和执着,难道就这样付诸流水?
“现在又有多少人能够将自己的兴趣爱好和工作真正结合起来?”刘婕说。
她说,每次只要她一站到舞台上,灯光一打在自己身上;又或者大幕徐徐落下,台下掌声雷动,“就那一刹那,我心中总会有一种说不出的安全感和自信,令人迷恋。”
为了这份自己自幼喜欢的事业,刘婕在“精益求精”的道路上不断鞭策自己前行。
还在宁波艺校上学的第三年第一学期,她就拜了省艺校的宋普南老师为师,每次一到周六,就匆匆地搭火车往杭州赶,等到周日,再匆匆忙忙地往宁波赶。
之后,她又顺利考取了省艺校首次招收的大专班,“和以前的学习截然不同,这次学习不仅学表演,还要学导演。”
她最喜欢的就是“自创课”。简单来说,就是给出一些基本信息,然后靠演员对人物的揣摩、理解,将其表现出来。
这段求学经历,被刘婕视为自己艺术生涯“迈上一个新台阶”的标志。
刘婕艺术生涯“迈上另外一个台阶”是在年排练原创剧目《沈光文》时。此前,她所扮演的都是善良的好人,而在这出剧目中,她则被要求扮演嚣张跋扈的“小王爷”一角。
“刚开始排练那会儿,别提有多别扭了,整个人感觉不自然,不知道被导演骂了几回。”
眼看演出在即,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靠自己不断化解对角色的抵触,加深对人物的理解。“最后一场戏,没有唱腔,只有对白,短短六七行,百来字,我足足背了几十遍。”
刘婕解释说,背词如此之难,是因为越剧演员以唱腔为主,极少有大段的念白,以至于无法准确掌握说话的语气、节奏和感情。
不过,让刘婕感到欣慰的是,这场演出取得了空前的成功。也正是从此之后,她的戏迷见到她,不再喊她的名字,而是直接称呼其为“小王爷”,由此可见角色塑造之深入人心。
就在今年,鄞州越剧团排练了剧目《洗马桥》。刘婕又遇到了她从艺生涯中的另一个“第一次”:第一次跨行当,从小生一直演到老生。
尽管演的是同一个人,但无论是指法、台步、眼神,都是不同的,“尤其是到了老年阶段,要让观众从一举一动中感受到沧桑感。”
“跨行”的过程无疑是痛苦的。刘婕还记得,彩排时,她第一次粘老生的胡子。结果排练一结束,导演就问她,怎么看起来那么别扭,“我的嘴巴被胡子粘住,连话也说不出来。”
在电影《霸王别姬》中,有句经典的话,如此形容张国荣饰演的程蝶衣,叫做“不疯魔不成活”。对于刘婕来说,虽然没有到那么严重的地步,但在排戏时,“真的就像疯了一样。”
宋普南老师曾经送过刘婕一句话“天道酬勤”。听起来有些心灵鸡汤的味道,可在刘婕看来,却是对真实人生的精辟总结。
文:石小贱
-
预览时标签不可点收录于话题#个上一篇下一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