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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颜
苏颜爱慕谢屿多年,最终得偿所愿,然而谢屿却在婚礼当天逃了婚,彻底令她沦为了整个东辅的笑柄。伤心绝望之际,白星梵出现在了她的面前,他骨节分明的手中执着一把黑伞,为她遮挡漫天大雨,另一只手伸到了她的面前,声色温柔笃定:“别怕,还有我。”苏颜泪眼婆娑地怔愣许久,最终,朝着白星梵伸出了手。谢屿逃婚的第二天,关于苏颜的流言蜚语就已经飘了满城。弟弟不忍心地问白星梵:“哥,你逼走了谢屿,现在人家姑娘的名声……”白星梵神色淡漠地掐灭了手中的香烟:“我会让那些人闭嘴,也会让他们后悔。”古镇初见,姑娘站在桥头看风景,穿一袭素雅白裙,一颦一笑恍若天仙。她不知道的是,自己也在无意间成为了绝色风景。从那时起,白星梵就下定了决心,这女人,他要定了。备注:1、1V1,双C,HE2、男主腹黑偏执占有欲强,女主甜味小仙女。3、作者笔力有限,文中不符合逻辑的地方全是为了剧情服务,请理解。精彩选段:已经接近凌晨十二点了,贴满了红双喜的卧室中依旧亮着灯。
“你知道原唐市的那个烂尾影视城么?”
“什么?”苏颜正手拎婚纱,站在梳妆台前往身上比划着。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她满眼都是小星星,姚安安的问题她也没怎么听清,因为她正在飘飘然地幻想着明天自己身穿婚纱、手握捧花一步步走进宴会厅的画面——
宴会厅畅然宽阔,宾客们分坐两侧,灯光昏暗,唯有星空顶散发着点点亮光,谢屿身穿笔挺西装,身姿挺拔地站在前方,深情缱绻地望着她……
越想越浪漫。
苏颜忍不住翘起了唇角,按耐不住激动地问姚安安:“你说谢屿明天会哭么?”
伴娘姚安安正趴在床上玩手机,听闻问话后,她抬起了脑袋,单手支着下巴,看着苏颜的后背问:“他为什么要哭?”
苏颜抱着婚纱转身:“因为激动。”她又补充道,“好多电视剧和电影里面都是这么演的。”
姚安安冷哼一声:“呵,我看你就是剧本写多了,谢少爷就不是那种会哭的人。”虽然实话伤人,但她确实想象不出来谢屿那种桀骜公子哥当众洒然落泪的画面,光是想一下就觉得浑身起起皮疙瘩,所以她选择了实话实说,“你这问题就相当于在问我拳王泰森会不会跳芭蕾舞、打虎的武松会不会用绣花针。”
苏颜:“……”
苏颜瘪了瘪嘴:“嘁,你一点也不浪漫!”
姚安安:“我平时关心的都是民生大事!”
苏颜翻了个小白眼:“suchas?”
姚安安举起了手机:“as烂尾楼的处理后续。”
苏颜微微蹙眉:“什么烂尾楼?”
姚安安无语到了极点,脑子里全是对着夏洛重复“什么冬梅”的那个光头老大爷:“就是原唐市的那个影视城,几年前因为开发商陷入了债务纠纷导致后期工程无法实施,后来被白氏集团接手了,下个月就要开放投入使用。”
苏颜:“就是咱们东辅的那个白氏集团?”
姚安安点头:“yes!”
苏颜:“那得投进去不少钱吧?”
姚安安:“报道上说投了16.7亿,还在原本的基础上扩建了三倍。”
苏颜惊叹:“啧啧啧真有钱呀!不过十座影视城里面能有八座赔本,更何况还是接手一座烂尾的,他们就不怕这钱打水飘么?”
“苏编剧,你的格局呢?人家可是白氏集团!这点小钱算什么呀?”姚安安道,“而且他们这么做也算是帮了当地政府的一个大忙,政府还能让他们吃亏么?后续肯定会大力扶持白氏集团在当地的发展呀。”
“也是哦。”苏颜感觉到了自己的鼠目寸光,轻叹口气,“哎,确实是我格局小了。”她的话又忽然一转,“不过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关心民生大计了?”
姚安安也叹了口气,无奈又烦躁地说道:“还不是因为我的主子看上了白家的大少爷,天天都在研究怎么去当少奶奶,还逼着我们这些小喽啰时刻 苏颜顿时好同情自己的姐们儿。
她和姚安安从高中起就是同学,后来又一同考上了东辅影视学院的编导专业。她因为醉心各种小说电影电视剧,于是毕业后从事了编剧工作,而姚安安则因为沉迷追星,所以在毕业后毫不犹豫地投身了艺人经纪人这一行。
所有经纪人都是从助理做起的。
姚安安现在就是一位小小的经纪人助理,每天像是个小丫鬟似的伺候着自己的主子。
但是她对自己的主子,也确实是没一点好感,忍不住地吐槽:“她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长什么样?还指望着能让白星梵娶她呢?我就不说娱乐圈里面想当白夫人的女人有多少了,光是名媛圈和豪门圈里面想倒贴白星梵的女人都快排到洛杉矶去了,她算什么呀?坐火箭插队都轮不到她。”
苏颜被逗笑了:“哈哈哈哈哈你也太夸张了。”
姚安安一本正经:“我真没跟你夸张,鄙人去年曾有幸跟随主子去参加过一次慈善晚宴,在人群中远远地望到了白星梵一眼,从此之后,小说中的霸总有了脸。”说完她自己还愣了一下,然后开启了自我捧哏模式,“呦嘿我还押韵上了!”
苏颜笑着说:“就这么一眼你就沦陷了?”
“不是沦陷,我对我老公忠心耿耿,才不会爬墙呢,虽然他比我老公帅了那么一点,但也就是一点点而已!”姚安安的“老公”是现今娱乐圈内正当红的某位男爱豆,“不过看完那一眼我就彻底知道了为什么那么多女人喜欢白星梵了,有钱有颜有多金的男人谁不喜欢?”
苏颜不置可否。
姚安安还当她不信自己,斩钉截铁地说道:“你是没见过白星梵,见了他你就明白了!”
没见过?苏颜有些想笑,但也并未解释那么多,毕竟,她和白星梵并不怎么熟络,无非就是两个月的邻居关系而已。
她甚至没有给他发自己的结婚请帖,因为他们认识的时候,她还没和谢屿在一起,而且半年前自古镇一别后,他们之间就没再联系过,突然发请帖的话,容易被当成是索要礼金的。
所以她选择顺着姚安安的话说道:“那我倒是有一点点期待了。”
谁知姚安安竟然回了句:“那你还是别期待了,我怕你对她一见钟情,那我不就成王婆了么?”
苏颜不乐意了,气呼呼地瞪着姚安安:“谢屿才不是武大郎呢!”
姚安安瞬间笑喷了:“哈哈哈哈哈哈你反应还挺快。”
苏颜又翻了个小白眼:“我也不是潘金莲!”
姚安安:“那人家白星梵还不是西门庆呢。”
苏颜:“那么多女人前仆后继地倒贴他,他还不是西门庆呢?”
姚安安忽然压低了嗓门,神神秘秘地说道:“我听说啊,只是听说啊,白星梵好像不喜欢女人。”
苏颜一愣,瞪大了眼睛看着自己姐们儿:“啊?”
姚安安:“他不近女色。”
苏颜震惊不已:“真的假的?”她之前和白星梵的接触不算深入,所以从没了解过他的感情生活,但是在潜意识里她却十分认定白星梵这种男人身边一定不会缺女人。
“真的,他今年都二十六了,从来没谈过恋爱,而且他的工作团队里面没有一个女人,全是男的,包括身边的秘书和助理。”因为主子的要求,所以姚安安对白星梵的八卦了如指掌,“听说他在感情方面对女人特别没耐心,除非工作需要,不然跟异性说话很少超过十个字。”
苏颜:“……”
十个字?
这也太、假了吧?
要不是跟白星梵有过短暂接触,她还真的信了。
他的话虽然不多,但也没到惜字如金的地步,和她相处时也很有耐心,与姚安安描述中的那个人截然不同,再说了,白星梵也不可能只对她一个人有耐心,所以她笃定了这些传闻都是谣言。
苏颜又好奇又想笑:“你都是从哪听说的?”
姚安安:“匿名八卦帖子呗,追他的女明星多,扒他的人也就多。”她继续说道,“我还看过一篇帖子,发帖人是他的高中同学,说有一次上体育课,一个追求他的女孩跑完步后故意摔在了他的面前,想让他伸手扶一下,结果人家不光没扶,还面无表情地往后退了一步,嫌弃之情溢于言表。”
苏颜笑着说道:“太无情了吧?”
姚安安:“可不是么,帖子里面还说那女孩是校花呢,当时他这一举动遭到了不少追求校花的舔狗们的嫉妒与仇恨,疯狂在学校贴吧发匿名贴骂他,说他假清高,装斯文,不绅士。”
虽然不知道真假,但苏颜还是微微有些替白星梵鸣不平:“这有什么好骂的?不扶是避嫌,要是真扶了,那女孩想要的只会更多,舔狗们更没机会。”
姚安安:“我也这么觉得,所以说呀,嫉妒使人疯狂,男人的嫉妒心,比女人还强!”
苏颜点头表示赞同:“男人心,海底针!”
姚安安:“不过我也确实挺好奇白星梵这种万里挑一的男人到底会喜欢什么样的女人或者男人。”
苏颜:“……”
男人???
应该、不会吧?
感觉不像。
虽然接触的时间不长,但是苏颜能感觉出来,他绝对是一个正常男人。
他看起来是个温文尔雅的人,但总会在不经意间给她带来一种压迫感与禁忌感,就像是那天傍晚,他与她约好一同前往古镇上的点心铺。
天青色,烟雨朦胧。
他身穿一套深灰色休闲西装,着一把黑伞,侧身站在院子前的青石板上等她,身型挺拔,气质沉冷。
听到她的脚步声后,他转脸看向了她。
这是个漫不经心的动作,却令她记忆犹新,因为他的眼神——
昏暗阴雨天中,他的肤色白皙的过分,眸色却十分漆黑,像是映衬着一潭深井,即便是笼罩着一层烟雨,也无法遮挡他瞳孔中的深邃感。
深邃的如同一头冷静的、在等待猎物自投罗网的野兽。
而她就是他眼中的猎物。
登时,压迫感直线上升。
她感觉到了一股背德感、一股恐惧感,不由自主地绷紧了后背,却又移不开目光。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腥湿气。
凉风拂过,有雨滴溅落在了她的脸颊上,丝丝冰冷。
她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极力保持着镇定,穿着一条泛着流光的月白色长旗袍,举着一把樱花色的复古油纸伞,一步步地朝他走了过去,完全无法自控。
站在烟雨中的那个男人,危险又迷人。
她抵抗不了荷尔蒙的吸引力。
是雄性对雌性的那种吸引力。
所以她很确定,白星梵一定是正常男人,他喜欢的一定是女人。
犹豫了一下,苏颜忍不住说了句公道话:“人家就算是真的不近女色,这也不能说明他喜欢男人吧?”
姚安安:“但愿如此,不然得有多少女人心碎呀。”
苏颜又被逗笑了,这时,放在梳妆台上的手忽然震动了一下,她下意识地转身,拿起手机一看,愣住了。
竟然是白星梵发来的消息。
短短四个字——
2.第2章言山
苏颜蹙眉盯着手机屏幕,满心诧异:他怎么会知道自己要结婚了?她根本没有通知他这件事呀……
正当她疑惑之际,白星梵的第二条 原来是这样。
苏颜心中的困惑彻底被打消了——三天前她曾在朋友圈发过一张电子请帖,白星梵看到也不奇怪——但是她没想到他竟然会单独给她送上祝福,因为她也没有单独给他发请帖、邀请他来参加婚宴。
忽然,手机再次震动,她收到了白星梵发来的第三条消息:
苏颜一愣,怎么担心什么来什么?
就是因为不想被当成趁着结婚收敛钱财的人,所以她才没有给那些平时不太联系的朋友们单独发请帖,于是赶忙回复:
他的语气很温柔,言辞也很恳切,苏颜也不好意思再次拒绝,只好回道:
白星梵没再回复消息,苏颜舒了口气,放下手机后,继续对着镜子比划婚纱。
干净光滑的镜面正中央也贴了张圆形的双喜字样,映衬着洁白无瑕的婚纱,有着说不出的幸福感。
苏颜眼梢微弯,忍不住地勾起了唇角,愉悦欢喜的模样如同一只吃饱喝足了的小猫。
姚安安趴在床上,盯着苏颜的背影看了一会儿,又是羡慕又是嫉妒地感慨道:“颜颜,你身材真好。”
天鹅颈,直角肩,A4腰,蜜桃臀,修长腿,比大部分女明星的身材都要好。
更令人羡慕嫉妒恨的是,她的颜值和气质也不比女明星差。
在姚安安这种圈内人士看来,苏颜的五官非常扛镜头,皮肤还白到发光,可谓是天生当明星的料。
但她偏偏不想当。
姚安安又叹了口气,语气中尽是遗憾:“你说你明明可以靠脸吃饭,干嘛非要靠才华?当初你要是没拒绝那些星探多好呀,现在我就可以给你当经纪人了!”
苏颜倒是很有自知之明:“当明星又不是光靠着脸就行了,最终靠的还是实力和德行,我有什么呀?我充其量就是个不做坏事的普通人,怎么好意思被人当作偶像追捧?我配么?我不配呀!”
姚安安眨了眨眼睛,然后朝她竖了个大拇指:“啧啧,这觉悟,不愧是干编剧的,真是便宜了谢屿那个狗男人。”
苏颜照够了镜子,重新把婚纱收了起来,一边装箱一边回:“我还觉得是自己占了便宜呢。”
论学历,她比不上谢屿;论家世,她也比不上谢屿;论性格,她的性格也没谢屿讨喜。她也就长得好看点,但是谢屿更是女娲娘娘偏爱的那类人,无论去哪里,他都是人群中最耀眼的那一位。
可以这么说,从学生时代开始,谢屿就是天之骄子,如星辰日月般熠熠夺目,追求者数不胜数,但她却如同树荫下的小草似的,暗淡又无光,和他比起来,她简直不值一提。
所以,她觉得自己能嫁给谢屿,简直是占了天大的便宜。
“你怎么能这么想呢?”姚安安一下子就从床上坐了起来,恨铁不成钢地噔着自己的姐们儿,“就谢屿那种二手货,你还把他当成宝了?”
苏颜抿了抿唇,最终还是忍不住替谢屿辩驳:“不就是之前谈过一段恋爱么?又没有结婚,怎么就成二手货了?而且人家也就只谈过那么一段,又没有滥情。”
姚安安毫不留情:“是啊,一段就谈了五年,真是深情呢。”
“……”
像是被喂了没长熟的青橘子似的,苏颜的心头忽然又酸又涩。
思绪瞬间回到了十八岁那年的夏天,报高考志愿前,她问谢屿,准备去哪个大学?他回答:“东辅大学。”
她为了他留在了东辅,但谁知道后来他竟然为了另外一个女孩报考了西辅大。
再后来,他和那个女孩一起出了国。
他们俩在一起整整五年,所有人都以为他们两个一定会结婚,但谁知道谢屿竟然会在谈婚论嫁之际忽然和姜杞提出了分手。
有人骂她是小三,插足了谢屿和姜杞的感情,但她真的不是,她和谢屿在一起的时候,谢屿已经和姜杞分手快一年了。
有人说她处处比不上姜杞,谢屿看上她算是瞎了眼。她觉得……他们说得对。
从一开始,她就配不上谢屿。
但是,姜杞也一直是她心头的一根刺。
苏颜不再说话了,低着头蹲在地上,闷声整理婚纱。
姚安安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说错话了,毕竟明天是人家大喜的日子,现在再说这些话不是纯扫兴么?
但是吧,她就是看谢屿不顺眼,横竖都不顺的那种。
再说了,反正他们俩还没领证呢,明天就是走个流程而已,有什么话不能说的?
虽然凭心而论,谢屿对苏颜也是真的好,但是她至今也无法理解他当初为什么会在苏颜和姜杞之间选择了姜杞?更令人费解的是,他选了姜杞就选了吧,干嘛还要在五年后吃回头草?
简直是人间迷惑行为。
于是乎,姚安安没忍住又说了句:“你年纪轻轻的,干嘛不再挑挑呢……”
苏颜关上了装婚纱的箱子后,又沉默了一会儿,很认真地说道:“我觉得他就是最好的。”
姚安安一脸疑惑:“为什么呀?”
苏颜:“你记不记得我之前跟你说我,我上初二之前一直跟着我奶奶在老家住。”
姚安安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这么问,但还是点了点头。
苏颜继续说道:“初二那年我才转来了东辅上初中。”
她的老家在一个穷县城的小农村里,穷到整个村子里连一条水泥马路都没有。
父母外出打工,只带着弟弟在身边,因为那个年代的计划生育管控严格,他们不能同时带走一双儿女,所以他们把她留在了老家。
直到十四岁那年,父亲机缘巧合发了家,才把她和奶奶接到大城市生活。
为了弥补她,父亲不惜掏出一年二十万的高额学费把她送去了顶级私立初中读书。
但是钱并不能弥补阶级上的落差,她依旧是一个连普通话都说不好的土妞,身边的同学们皆出自非富即贵的家庭,根本看不起她。
就算是看得起,她也融入不进集体中去,因为那个时候的她连什么是阿迪耐克、李宁安踏、苹果手机、平板电脑是什么都不知道。
她甚至不知道什么是哈根达斯。
而且由于教育资源的差距,她才刚刚学会说“fine,thankyou,andyou?”,其他同学都已经开始准备考雅思了。
总之,那时的她是同学眼中的另类,是上不了台面的村妞,是一块红配绿的土气大花布。
所以没人愿意跟她当朋友,嫌丢人。
苏颜轻叹了口气:“那个时候,全学校只有谢屿不嫌弃我,愿意跟我说话。”
姚安安还真没听苏颜说过这件事,不由有些诧异:“啊……”
苏颜微微勾唇,柔声道:“所以,他真的是一个很好的人。”
姚安安犹豫着说道:“这么听来,他好像,是有一点点不错。”
苏颜严肃又认真地纠正道:“不是一点点,是非常不错!”
姚安安翻了个小白眼:“嘁,情人眼里出西施说的就是你!”
苏颜笑了一下,把装婚纱的箱子放到了梳妆台旁边。
姚安安忽然想到了什么:“谢屿他爸身体怎么样了?”
苏颜叹气摇头:“不太好,要是再找不到合适的配型的话,估计就……”
她的后半句话没有说出口,但姚安安也能明白那个意思——
估计就没救了。
谢屿他爸心脏瓣膜出了问题,导致充血性心衰,现在唯一的治疗手段就是心脏移植手术。
可是,想找到一颗配型合适的心脏又谈何容易?
在贴了满室的红双喜面前,这种话题有些禁忌感,姚安安不由放低了声音:“那、他能去参加明天的婚礼么?”
苏颜摇头:“不行,医生不允许他出院。”
姚安安:“那只有他妈?”
苏颜点头。
姚安安:“他妈现在……”
不等她把话说完,苏颜就回道:“还是那样,横竖看我不顺眼,这个世界上要是有挑三拣四的比赛,她准是第一名。”
姚安安被逗笑了,安慰自己姐们儿:“反正你看她也是横竖不顺眼,扯平了。”
苏颜庆幸道:“幸好结婚后不用跟她住一起,不然真是要了命了。”
姚安安:“不过我还是觉得你好酷,竟然敢直接跟她刚。”
她说的是谢屿第一次带着回家苏颜回家见父母那次,谢屿他妈上来就给了她一个下马威,用一种颐指气使的语气对她说,希望她结婚后不要再抛头露面的工作了,最好在家里相夫教子,当个贤妻良母。
当时她只是轻轻一笑,回了句:“我觉得您这种形象的婆婆妈妈特别适合写进我的新剧本里,准能引起不少女性观众的共鸣。”
那个时候,谢屿他妈的脸都快被她气青了。
其实她在开口前就做好了和谢屿分手的准备,但谁知谢屿却没对她大发雷霆,仅是无奈一笑,然后对着他的母亲说道:“这么伶牙俐齿的姑娘,怎么能让她待在家里伺候人呢?你儿子可干不出来那种蠢事。”
即便是面对着母亲,谢屿依旧是护着她的,就像是学生时代一样,在她被同学排挤配欺负的时候,只有他愿意挡在她的面前,保护着她。
“他对我真的很好。”苏颜很认真地对姚安安说道,“我找不到第二个像他一样对我好的男人了。”
姚安安不置可否,小声嘀咕道:“你都没找过怎么知道没有?”
苏颜:“除了他之外我也不想找别人。”
不然,她也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绝其他男生的追求。
她还总是会不由自主地拿其他人和谢屿做比较,比来比去,没一个比谢屿好。
要么说呢,年少时真的不能遇到太惊艳的人,否则余生都无法安宁度过。
不过万幸的是,她明天就要嫁给那个惊艳了她整个青春的少年郎了。
姚安安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了。
忽然,放在梳妆台上的手机再次震动了起来,这次是长震动。
来电显示:言山哥哥。
谢的一边是言,屿的一边是山。
苏颜眼睛一亮,立即抓起了手机,接通了“喂?”
“还没睡?”谢屿的声色低沉,语气中带着慵懒笑意,“想我想的?”
苏颜:“胡说八道,我早就睡了,你的一通电话把我吵醒了。”
“睡觉还开着灯?”谢屿言语间的笑意更甚,“这可不是个好习惯,以后必须改,不然影响我睡觉。”
苏颜脸颊一红,紧接着她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猛然看向了窗户。
窗帘是浅粉色的,拉得很严实,上面也贴着圆形的红双喜图案。
谢屿语调顽皮,犹如恶作剧得逞的孩童:“我在你家楼下。”
3.第3章月光
苏颜先是一怔,懵了两秒钟后,一阵风似的朝着落地窗跑了过去,拉帘开窗,猛然向外面倾出了上半身,往楼下一看,真的看到了谢屿。
满眼都是震惊。
甚至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
手机里忽然传来了谢屿的声音:“你当心点,别栽下来了。”
月光皎皎,他站在葱郁的花坛前,穿着一件白色短袖和黑色休闲裤,外搭浅蓝色牛仔外套,一手举着手机,另外一只手高高抬起,朝她挥了两下,示意她往后缩。
苏颜下意识的照做,但脑子还是懵懵的,呆愣愣地往下楼下:“你、你怎么来了?”
“因为想你了。”谢屿仰头望着楼上的姑娘,喉结突兀性感,下颚线清晰分明,皎洁月光不遗余力地落在了他棱角分明的脸庞上。
苏颜抿唇一笑,内心有点窃喜,还有点娇羞,嘴上却说道:“都快十二点了。”
谢屿满不在乎:“那又怎么了?我想什么时候看我老婆就什么时候看。”
“……”
苏颜没好气:“谁是你老婆?”
谢屿勾起了唇角,笑意盎然:“你说呢?”
“反正我现在还不是呢。”说完这句话后,苏颜忽然想到了什么,神色顿时僵凝,迅速缩回了屋子里,关窗拉帘,把自己挡了个严丝合缝,还转了个身背对着窗户站,急切不已地对着手机说道:“你快点走,我妈说结婚前一天新郎新娘不能见面,不然不吉利!”
在他们老家的那个小农村里,结婚的规矩特别多,即便现在已经定居在了东辅,有些旧习还是刻在骨子里的。
不过东辅当地并没有这么多繁文缛节,所以谢屿根本没当回事,还故意拿这事逗着她玩:“那怎么办?我刚才都已经看到你了,你也看到我了。”
苏颜:“……”
谢屿轻叹口气:“反正都已经不吉利了,不如再让我多看两眼?”虽然已经看不到她了,但他却依旧仰着脸,执着地望着她卧室的窗户。
“你、你、你真是、真是……”苏颜都气到词穷了,最后气呼呼地命令道,“你快点呸呸呸!”
老人常说,连“呸”三声,能把不吉利的东西“呸”掉。
她深信不疑。
谢屿却被逗笑了。
这幅傻劲儿,真是和小时候一模一样,不禁让他回想到了他们刚认识的时候。
初二那年,教室窗明几净。
临上数学课前,班主任推门走进了教室,身后跟着一位身穿本校校服的陌生女孩。
女孩的模样倒是好看,身材也是高挑纤细,可这校服穿在她身上总有股格格不入的感觉。
他们学校的校服是西式样式,男生是白衬衫配黑色西服裤,女生是白衬衫配黑色百褶裙,这女孩的整体气质太土——长发浓黑,扎了个低马尾,用得还是红底白点的头绳,脚上穿了一双蓝底秀绣白花的手工布鞋,怎么看怎么像村姑——完全撑不起这身现代化的校服。
而且她的神情举止也唯唯诺诺的,自从进了班后就不敢抬头看人,还不停地用双手去扯裙子下摆,试图把短裙往下拉,似乎很受不了露这么多腿。
那时的她,像极了一只闯进了繁华大城市的农村小白兔,惊慌、不安、不知所措。
班里开始有学生交头接耳地窃窃私语,甚至低声嬉笑——
“呵呵呵,哪来村姑呀?”
“你看她那双鞋,妈耶,我奶奶都嫌土。”
“绝了绝了,二十一世纪还能看到这种土妞?”
女孩也知道大家是在笑话她,逐渐红了脸,头埋得更低了。
班主任用力地拍了拍讲台,打断了同学的小声议论,然后让她上台做自我介绍。
女孩双手紧攥,低着头走到了讲台中央,脸颊泛红,第一句话:“大家好,我叫苏颜,苏州的苏,颜色的颜。”
这句话比较简短,大家还都没发现异样。
但是当她又多说了两句话之后,教室里开始发出了阵阵哄笑声,因为她的普通话实在是太逗了,跟说小品似的,就连班主任都忍俊不禁。
苏颜越发的不知所措,眼泪直在眼眶里打转,磕磕巴巴地说完了最后一句话,然后就紧紧地闭上了嘴,将脑袋埋得更低了,局促不安地站在讲台上,紧张又无助地等待着班主任的发落。
班主任把她那排在了他身边的那个位置。
那时他是班长,在此之前班主任也私下找他商量过,希望他能多多照顾一下这位转学生,别让人欺负她,当时他还觉得班主任小题大做了,同学们好端端的干嘛欺负转学生?直到亲眼目睹了这位转学生的真容后,他终于明白了,这根本不是欺负不欺负的问题,而是她土的让人无法接受。
也不知道是哪来的农村小妞……
在班主任安排好座位后,苏颜就像是被放出了笼子的小鸟似的,迅速飞下了讲台,背着书包跑到了他的身边。
他只能起身给她让座。
班主任临走前还给了他一个委以重任的信任眼神:“谢屿要好好照顾一下新同学。”
“……”
刹那间,全班人都对他投来了同情中夹杂着心灾乐祸的目光。
他简直无语到了极点。
没过多久,上课铃打响了,数学老师拿着教案走进了班级。
老师正讲课的时候,坐在他前面的那个胖子给他扔了个纸团,上面贱兮兮地写着一句话:哥,土妞香么?
滚你妈的蛋吧!
他直接抬腿给了那个死胖子一脚。
把纸条扔进桌兜里后,他叹了口气,身无可恋地扭脸,看了身边的土妞一眼。
土妞对他视而不见,抱着双臂坐得笔直,一动不动地看着、听着数学老师讲课,认真专注的模样像极了一只伸直了脖子的大白鹅。
他强忍着才没笑出来,真是土气朝天。
但很快他就发现,这妞虽然土了点,但长得还真挺好看。
她旁边就是窗户,此时阳光正好,明媚澄澈,她沐浴在阳光中,周身笼罩着一层金灿灿的绒光,不由令他看晃了眼。
然而电光火石间,一个粉笔头猛然砸在了他的脑袋上,与此同时,数学老师的咆哮声在班中响起:“谢屿你是个流氓么?还一直盯着人家看?!”
“……”
一石激起千层浪,班里面瞬间炸了锅,女生哄笑,男生起哄,还他妈的有人在鼓掌,一浪更比一浪高,彻底把他和土妞推向了风口浪尖。
土妞红了脸,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他又憋屈又无语,甚至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
老子眼瞎么?还能对着一个土妞耍流氓?
数学老师用力地拍了拍讲桌,班里面瞬间恢复了安静。老师转过身,继续对着白板讲课,同学们有的认真听课,有的还在意犹未尽地往他和土妞这里瞅。
坐在前面的那个死胖子又往他桌子上扔了个纸团,上面写的话一如既往的贱兮兮:哥,我知道了,香!
“……”
他已经懒得跟这个死胖子计较了,再一次地把纸团扔进桌兜里后,开始听老师讲课,然而还没听两句呢,老师却讲完了,开始让他们做练习题。
无奈地叹了口气,他翻开了数学书,先把刚才老师讲的知识点自学了一遍,然后迅速做完了随堂练,再然后他又开始无所事事了。
百无聊赖之下,他又扭脸看了一眼身边的土妞,发现她正紧促着眉头盯着练习册发呆呢,手边的演草本上干干净净,连个“解”字都没写。
显然,这题她不会做。
不是听课了么?听得比哥认真多了,怎么还不会做?题很难么?
木头脑袋吧?
他本来不想管她,但是忽然想到了班主任交代的任务,咬了咬牙关,不情不愿地小声问了句:“你是不是不会?”
苏颜攥紧了手中的黑色签字笔,紧紧地咬住了下唇,不置可否。
但是逐渐涨红的脸颊已经告诉了他答案:是的,她就是不会。
老师刚才讲的什么她都没听懂,即便她很努力地去听。
之前在老家的时候,老师从没讲过这么难的东西……
“需要我教你么?”他竭尽全力地用上一种友好的语气,然而土妞却头也不抬地回了句:“不用!”
“……”
真是不知好歹。
土妞还重申了两遍:“不用你教!我会!”
“……”
这辈子第一次,被女生嫌弃了,还是被一个土妞,这感觉颇为奇特。
但他也感受到了,土妞的拒绝不只是来自于对他的敌意,更来自于她的自尊心——因为不想再被嘲笑,所以不懂装懂,拒绝帮助。
真是,又土又傻。
他也不打算继续自讨没趣,但是她这副敏感自卑又倔强的模样,像极了一株在狂风中摇曳的小草,轻而易举地就令他心软了。
轻叹口气,他重新拿起了笔,在自己的演算本上仔仔细细、工工整整地写下了解题过程,然后将这页纸撕了下来,无声推到了她的面前。
土妞怔了一下,扭脸看向了他,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中充满了惊讶与诧异。
他没理会她,偷偷从桌兜里拿出了手机,群发消息,和人约球。
下节体育课,下课铃一打响,他就和班中大部分男生一样迅速从凳子上弹了起来,正当他准备朝着教室外冲刺的时候,隔壁土妞突然往他桌子上放了张纸条,上面写着简单的两个字:谢谢。
字体是黑色的,笔迹温柔,落笔如云烟。
还真没想到,这土妞的字竟然这么好看,一点都不土。
就在他盯着纸条愣神之际,门口突然传来了一声气急败坏的咆哮:“我艹谢屿你干嘛呢?没场了!”
他这才想起来要去占篮球场的事,拔腿就跑,顷刻间就把土妞和她的字抛之脑后。
“你还不回家么?”
温柔细腻的嗓音从手机中传来,打断了谢屿的回忆。
十年的时间,她变了很多,不仅蜕掉了身上的那股土气,就连说话时的语调和声音也比之前自信多了。
“马上。”他目不转睛地望着楼上的某扇窗户,“你真的不想再看我一眼么?”
大老远的跑来一趟,只看了一眼,他有点不甘心。
“不看!不能看!”苏颜态度坚决,“你快回家,不对,你先呸呸呸,把晦气呸掉!”
谢屿无奈一笑:“好。”然后按照她的要求,呸了三声。
苏颜这才放心了些许,又催促道:“快回家吧,明天还要早起呢。”
“嗯。”
他嘴上答应着,却一直没挂断电话。
苏颜等了一会儿,无奈地问:“你怎么还不回家?”
谢屿实话实说:“怕你跑了。”
他现在的心情,有点类似于近乡情怯。
明明是喜事当头,却又担心是一场美梦。
苏颜无奈:“明天就要结婚了,我还能跑哪去?”
“也是。”谢屿笑着说道,“那你就好好的在家等着,等我明天来娶你。”
苏颜笑了,拖长了语调回答:“知道啦!”之后她又叮嘱了一番让他回家路上注意安全,然后便挂断了电话。
一直安静如鸡的姚安安终于解了禁,不吐不快道:“不就是一天没见面么?至于大晚上跑来一趟?腻腻歪歪的!”
苏颜叹了口气:“我也不想让他来,我妈不让我在结婚前一天跟他见面,说不吉利。”正准备朝着屋子里走的时候,她忽然瞟到了一抹红,低头一看,脚边落着两张明艳到刺目的红双喜。
再扭头一看窗帘,原本好端端贴在上面的红双喜已经不见了,顿时愕然。
怎么全掉到地上了呢?
也不知道是迷信使然还是什么别的原因,苏颜的心头忽然涌现出了一股惴惴不安的情绪,犹如一只感受到了风暴的猎鸟。
是她想多了么?
一定是的!是她想多了!
她努力平复着自己的情绪,弯腰将两张红双喜从地上捡了起来,重新帖在了窗帘上,然而不知道是红纸片太脆还是她用力过度的原因,其中一张红双喜竟然忽然从中间断裂了。
苏颜倏尔白了脸,不知所措地望着手中断成两半的喜字,不详的预感越发浓烈。
姚安安察觉到了什么,问了句:“你怎么啦?”
苏颜不安地抿了抿唇,惶惶然犹如惊弓之鸟:“我、我不小心把双喜弄断了。”
姚安安看到了她手中的断纸片,先是一愣,然后立即开始安抚自己的好姐妹:“哎呀不就是张纸片么,想那么多干嘛?换一张新的再贴上去就好了嘛!”
苏颜点了点头,竭力使自己保持镇定:“嗯……”
4.第4章贺礼
挂了电话后,谢屿一直没走,直到她的卧室熄了灯,才转身离开。
到家的时候已经过了凌晨十二点,但是别墅的一楼客厅依旧灯火通明。
他明天要结婚,父亲又住了院,所以两个姨妈今晚都留宿在了家中陪他母亲,三姐妹聊天到现在也不足为奇。
然而才刚一走出电梯,他妈的声音就从客厅传了过来:“这都几点了,还没回来呢,也不知道那个小狐狸精给他施了什么迷魂咒!”
言语间,尽是对他未来妻子的埋怨与不满。
大姨向来脾气温和,好言相劝:“诶呀,你也别想太多了,这不是好事么,说明人家小两口感情好。”
小姨妈也劝道:“就是,儿孙自有儿孙福,你就别操那么多心了。”
他妈却不打算就此打住,反而越发的气势汹汹:“真不是我瞎操心,那个女孩确实是配不上我家屿子,要家世没家世,要性格没性格,也就长得好看点,但是长相能当饭吃么?第一次上门就敢给我甩脸子,谢屿还处处维护着她,以后要是真嫁进我们家了,她还不得骑到我头顶上去?”
大姨和小姨也听说过这件事,不由叹了口气,但该劝还是要劝,毕竟人家俩孩子明天就要结婚了,现在说什么都没用。
“想那么多干嘛?等他们俩结婚后你就让他们俩自己过去呗,你负责享清福就行。”大姨说道。
小姨也劝道:“我看咱们家屿子也不是那种娶了媳妇就忘了娘的人,你就别杞人忧天了。”
但他妈根本听不进去劝,冷哼一声,道:“要不是他爸身体不好,想早点看着他结婚,我肯定不会答应他和这个小狐狸精办婚礼!”
大姨:“现在领证了么?”
他妈:“她想的美,生不出来两个男孩,我死都不会同意他们俩领证!真不知道谢屿怎么想的,姜家的姑娘多好,又漂亮又温柔又会来事,每次面都知道给我买礼物,还会说好听话哄我开心,怎么看怎么讨人喜欢,而且这丫头家世也好,和我们谢家门当户对,不像是苏建安那个暴发户,一点素质都没有,谢屿脑子就是进水了才会和姜杞分手!”
他妈越说越气,气到连大姨和小姨都劝不住了。
谢屿无奈地叹了口气,走进了客厅,脸色沉沉:“说够了么?”
沈榕一愣,越发的怒火中烧,猛然伸手指向了自己的儿子,颤着手臂、气急败坏:“你们俩都看看,好好地看看,这就是我养的好儿子,为了一个小狐狸精连自己的妈都不要了!”
谢屿压着脾气说道:“你可以不喜欢她,但你最起码要尊重她,因为她是我选的女人,你羞辱她,就是在羞辱我。”
沈榕面色铁青地瞪着自己儿子:“我什么时候羞辱她了?她爸不是个暴发户么?还是说她没有给我甩过脸子?她要不是个小狐狸精能让你对她迷三道四连妈都不要了?我哪件事冤枉她了?”
“……”
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的感觉。
他妈现在是在胡搅蛮缠,根本讲不通任何道理。
谢屿点头苦笑:“行,是我冤枉您了,我给您道歉,从明天起,我就不会在这个家里碍您的眼了。”
明天之后,他就会和自己妻子一起住在共同属于他们两个人的家中。
在他上楼的时候,母亲的怒骂声和两个姨妈的劝慰声不断地从身后传来,但他的脚步没有任何停顿,只觉得烦躁不已。
回到房间后,他一头栽向了大床,长长地叹了口气。
他进来的时候没开灯,房间内漆黑昏暗。
盯着天花板上影影绰绰的吊灯,他忽然想到了姜杞。
正如他母亲所说,姜杞漂亮、懂事、又会哄长辈开心,但是,她不是他想要的妻子。
他确确实实爱过姜杞,也有爱的轰轰烈烈的时期,情到深处抵死缠绵,恨不得把天上的星星月亮全部摘下来送给她。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对姜杞的爱越来越淡薄了,直到最后心中连一末余烬都没有了,于是,他向她提出了分手。
分手那天是个阳光明媚的好天气,咖啡馆环境优雅安逸,姜杞却哭得梨花带雨,他很愧疚,但并不怜惜,既然不爱了就应该早些分开,不然只会耽误彼此的时间。
姜杞挽留他,哭着哀求他不分手,他轻叹口气,说了句:“抱歉。”然后从凳子上站了起来,正欲转身离去的时候,姜杞忽然抓住了他的手腕,泪眼模糊,却又倔强不甘地盯着他:“你是不是,从来没放下过她?”
他脱口而出:“不是。”
姜杞却笑了,笑得比哭还难看:“我都没说是谁。”
“……”
姜杞松开了他的手,用一种哀伤又戏谑的目光盯着他:“那个土妞到底有多好?让你这么多年念念不忘?”
他默然不语。
姜杞再次哭着逼问他:“你是不是从来没想过和我结婚?”
他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但却清楚自己的答案:是的,他从来没考虑过和姜杞结婚。
姜杞热烈、奔放,犹如红玫瑰,是个出色的女朋友,但不是他想要的妻子。
姜杞已然看透了他的想法,愤怒又不甘地质问:“那你当初为什么要跟着我去西辅呢?”
因为那时的你很耀眼,但是她却毫不起眼。
一个如红玫瑰,一个却如同白玫瑰,他两个都喜欢,但虚荣心作祟,促使那个时候的他选择了红玫瑰,然而和红玫瑰在一起的那么多年中,他从没忘记过白玫瑰。
时间长了,他厌倦了红玫瑰,于是红玫瑰成了蚊子血,白玫瑰成了白月光,令他心生向往,并且她比红玫瑰更适合当一位妻子——这就是答案,但是他没办法和姜杞说实话。
他唯一能说的只有:“对不起。”
之后他再没做过多停留,去吧台结了账,然后离开了咖啡馆。
分手后他过了很长一段单身生活,工作之余,安安静静地看看闲书,找朋友喝喝闲酒,或者独自一人背着包去世界各地旅游,期间也遇到了众多追求者,但没一个能让他心动的。
孤寂感总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来袭,每当这时,他基本都是靠刷手机度过,先刷刷朋友圈,再刷刷微博,然后开始刷Q/Q空间——一个当代90后很少会再涉足的虚拟世界。
刷的目标明确,却又不太明确,明明是在胡乱刷着玩,却又总是不由自主地期待着刷到有关于她的消息。
某天深夜,他在朋友圈刷到了一条初中同学的聚会通知。
自从出国留学后,他就没再和初中同学有过任何联系,但却毫不犹豫地报了名,并且还西装革履地去参加了聚会,搞得像是要出席一场正规宴会。
聚会的地点定在一个豪华KTV里面,一间大包房内能同时容纳三十多个人。
房间内灯光昏暗,各色光影交错,有个女同学正在唱苏打绿的《小情歌》,嗓音细腻温柔,犹如徐徐春风。
他一推开包间的门,就看到了坐在最角落处,安静又乖巧地欣赏着别人唱歌的她。
那天她穿了条纯淡绿色的长裙,化了淡淡的妆,乌黑长发披肩,眼角眉梢间流露着令人沉溺的温婉之气,如三月垂柳,娇柔动人。
多年不见,她的变化很大,土土的气质彻底被时光洗尽,徒留清纯与洁白。
在他走进房间的那一刻,她便抬起了眼眸,将目光投了过来,四目相对,他的心乱了,就此沉沦。
从那时起他就确定了,她才是他想要共度余生的女人。
但不知为何,明明马上就要美梦成真,他的心头却总有股不好的预感,又不知道这股预感从何而来,于是一直惴惴不安,不然今晚也不会去找她。
漆黑安谧的房间中忽然响起了手机震动的声音。
嗡嗡嗡……嗡嗡嗡……
这是一通猝不及防的来电,他先是一僵,然后才拿起了手机,然而屏幕上却显示着一条陌生来电。
这么晚了,会是谁啊?
他迟疑片刻,还是接通了电话,语气却不太好,带着难掩的烦躁:“喂?”
对方不知道说了些什么,他的神色瞬间凝固,猛然从床上坐了起来,对着“你到底是谁?!”
……
因为要化新娘妆,苏颜五点刚过十分就起了床,她妈比她起得还早,她和姚安安还没洗完漱呢,她妈就来喊她们俩吃早饭了。
六点钟,化妆师和摄影师如约而至。
七点钟左右,另外三位伴娘也到了,昨天晚上她们几个人都已经把鞋藏好了,所以今天早上的任务就是研究怎么堵门。
苏颜她弟苏展刚满二十岁,长得倒是玉树临风,就是有点中二。在苏颜眼中,这小子就是个标准傻白甜。
苏颜坐在梳妆台前补妆的时候,傻白甜在对着四位美若天仙的小姐姐装逼,只见他一脚踩在地上,一脚踩在凳子上,气势凶猛地挥着两只手,眼也不眨地吹牛逼:“各位姐姐放心吧,只要弟弟还有一口气在,就绝对不可能让那帮臭男人破防,除非姓谢的给够各位姐姐红包,不然我绝不姑息!”
苏颜:“……”
你要是在学校里面有这种表现,也不至于单身到现在。
亲姐嫌弃弟弟,但是伴娘姐姐们不嫌弃,反而觉得这小子很可爱,又是对着他笑又是夸他嘴甜会说话,成功给苏展小弟弟营造出来了一种身处盘丝洞的幸福感。
随着朝阳的升起,家中的客人们越来越多,四位伴娘们不得不提前把房门关上了。
又拍完一轮照片后,苏颜的头饰忽然出了点问题,由于第一套喜服是中式刺绣款,所以配套的头饰也比较复杂,她不得不重新坐在了化妆镜前,任由化妆师修整。
四位伴娘有些无所事事,拉着苏展玩起来了自拍。
忽然间,房门被敲响了,苏展去开了门,门外站着他妈和一位身穿黑色西服、长相斯文的陌生男人,男人手中还端着一个红木托盘,上面端端正正地摆放着一个黑色的长条形扁木盒子。
“这是干嘛?”傻白甜一脸天真地问。
他妈柳湘回道:“摄影师要给伴娘们补拍几张照片,你领着几位姐姐下楼吧。”
傻白甜:“哦。”
柳湘却没走,开始对自己女儿交代第二件事:“有人来给你送新婚贺礼了。”
苏颜闻言看向了门口。
陌生男人对她浅浅一笑:“我是白总的助理,替他来给您送新婚贺礼。”
苏颜这才想到白星梵昨晚给她发的那条 虽然她没想到他会让助理直接把东西送来家中,但也没觉得奇怪,因为在古镇的时候,她曾拜托过他的司机替她往家中捎过东西,所以他知道她家的地址也正常。
得到允许后,助理端着托盘走进了房间,在苏颜身边站定,单手打开了木盒子。
柳湘也好奇地跟了过来,伸着脖子往盒子里看了一眼。
盒中铺垫着墨绿色的丝绒衬垫,三只纯金打造的叶片间隔有序地静躺在衬垫上,锻造精致栩栩如生,苏颜忍不住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捏起了一片金叶子。
在眼光的照耀下,薄如蝉翼的叶片在她手中微微颤动着,泛着丝丝流光。
每一片叶子中央都雕刻有一副图案,但由于图案过于精细,又是镂空的设计,苏颜一时间也没看出来她手中捏着的这片叶子上到底刻画着什么。
看够了之后,她重新把叶子放回了原处,笑着对白星梵的助理说道:“替我谢谢白总,这份礼物我很喜欢。”
既不贵重,又精细好看,是她可以收下的礼物。
谁知助理竟然回道:“您误会了,这不过是贺礼的附属品。”
“啊?”苏颜懵了,什么叫附属品?
助理道:“白总说,这三片叶子,是他许诺给您的三个心愿,只要您提出来,无论是什么心愿,他皆会倾力满足,哪怕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苏颜愣住了,没想到白星梵竟然这么大方,人家开支票,他开心愿账单,也不怕她乱来么?
礼物太过贵重,她根本不好意思要,然而正当她准备拒绝的时候,她妈柳湘好奇又迫不及待地问了句:“真的什么心愿都可以?”
助理轻轻点头:“是的,白总原话,只要苏小姐想,把命给她都成。”
苏颜:“……”
我要他的命干什么?
柳湘又追问:“小伙子,你说的那个白总到底是谁呀?是不是很厉害?”
助理:“浩渊集团CEO,白星梵。”
浩渊集团就是大众口中的白氏集团。
正在给苏颜整理头饰的女化妆师猛然一顿,诧异又震惊地看向了那位助理。
她们这家婚庆公司提供的是高端服务,经常接手非富即贵人家的婚庆订单,所以也对东辅的上流社会圈有一定了解。
白星梵可是公认的白氏太子爷,是白老爷子亲手带出来的继承人,也是公认的高岭之花,可远观而不可亵玩,因为远观尚且能活命,再多走近一步就等死吧,不近女色的属性可不是闹着玩的。
等等,不近女色?
化妆师诧异地看了眼助理手中的托盘,又悄悄地看了眼今天的新娘,心想:合着不近女色是假的,惦记别人老婆才是真的。
呵,霸总就是会玩。
柳湘是个家庭主妇,没听说过什么浩渊,但知道CEO这个称谓,一听就厉害,不等苏颜拒绝呢,她就替女儿做了主:“谢谢你呀,这份礼物我们收了,回去跟你们白总说一声,有空的话来家里吃个饭,我们向他表示感谢。”
苏颜无奈极了:“妈!你知道这礼物有多贵重么你就收?”她又看向了助理,歉然道,“不好意思呀,我妈就那样,你别听她的,这礼物我不能收。”
助理却回道:“很抱歉苏小姐,我的工作只是送礼,不负责退礼。”说完,他便将托盘放在了苏颜面前的梳妆台上,说了句“祝您新婚快乐”后,转身离去。
苏颜:“……”
柳湘拍了拍她的肩膀:“给你你就收着呗,他那么厉害,说不定哪天就要求着人家办事了。”
苏颜也懒得跟她妈解释了,而且也解释不通,毕竟思想观念上的差距太大,所以她只能回道:“行了行了,我知道了,你赶紧去招待客人吧。”心里却想着,等婚礼结束后,一定要把这三片叶子退回去。
白星梵大方是白星梵的事,他财大气粗无所畏惧,但她苏颜可收不起这么贵重的礼物。
柳湘无奈地叹了口气,下楼招待客人去了。
没过多久,姚安安先回来了。
“她们仨呢?”苏颜问。
“上厕所去了。”姚安安走到了苏颜身边,看到了那三片金叶子,不由眼前一亮,“哇,这是什么?”
苏颜不想说那么多,免得惹人误会,言简意赅地回了句:“朋友送的贺礼。”
姚安安:“我能看看么?”
“当然可以。”不过苏颜还是提醒了句,“小心点,别弄坏了,这东西有点贵重,我不敢收。”既然是要退回去的礼物,必须完璧归赵才行。
“知道了!”姚安安双手捧起了木盒子,走到了落地窗前,从里面捏出来了一片树叶,对准了窗外高高举起。
明艳阳光下,精致的薄叶子通体泛着耀眼金光,蓝天成为了背景,完美的填充了镂空图案处的缝隙。
姚安安正沉迷的欣赏着这片艺术品,忽然发现,蓝天变成了水,镂空处的图案其实是座山。
她惊喜不已,又拿起了第二片叶子对着天空,“水”中浮现出了一座桥,等等,这桥怎么有些熟悉?好像是,西湖断桥?
之后她又认出来了第三片叶子上的图案是西湖长桥。
那么第一片叶子上的图案就是、孤山?
众所周知,西湖三怪对情侣们而言并不是那么友好,毕竟——
孤山不孤,君心孤;断桥不断,肝肠断;长桥不长,幽怨长。
姚安安当即拧起了眉头,露出了地铁老大爷看手机的表情:这是在祝福人家新婚快乐天长地久么?我看是祝人家早日离婚劳燕分飞吧?
到底是谁送的礼物呀?也太狠了吧!简直是东辅第一妒妇!
5.第5章选择
上午十点三十二分,以谢屿为首的接亲队伍准时抵达了苏家。
苏展说到做到,不遗余力地帮助四位漂亮姐姐堵门,以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将谢屿和四位伴郎尽数低挡在了他姐的卧室门外,不停地让谢屿从下端门缝中塞红包进来,直到谢屿把事先准备好的红包全部塞完了,还让他在外面高喊了好几声“求求弟弟”,他也没放行。
其实他也不是故意刁难谢屿,而是发自内心的抵触、拒绝他进门,因为一旦让他走进了这个屋子,姐姐就要跟他走了。
但是他就这么一个姐姐呀,只要她今天走出了这个门,就会成为别人家的人了,虽然血缘关系不会变,但终究不再是一家人了。
可是天要下雨姐要嫁人,纵使内心有万般不情愿,最终苏展还是打开了那扇门,放谢屿和其走狗入内。
一帮人乱哄哄地闹腾了一番后,新娘被接走了。
谢家那边来的人一个比一个热火朝天,苏家的人则一个比一个依依不舍。
在去酒店之前,新娘要先跟着新郎回家。
沈榕虽然不喜欢苏颜,但毕竟是自己亲儿子娶老婆,谢家的脸面也不能丢,所以婚礼的排场还是相当惹人注目的,准备了整整二十辆劳斯莱斯当婚车,再加上谢屿的朋友也多,全都开着自家豪车来相助。
在前往谢家的途中,各种名贵车辆浩浩汤汤地铺排了整条街,惹得许多路人们纷纷侧目观望,更有不少直接拿出手机录小视频的。
苏颜和谢屿并肩坐在车队最前方的那辆劳斯莱斯幻影中。
这一路上苏颜都很兴奋,心跳砰砰砰的快,还有点不好意思看谢屿,所以自从上车后,她就一直低着头,脸颊红扑扑地盯着手中的捧花。
车内很安静,她想让谢屿对她说些什么,可谢屿却一直没说话,于是她抬起了脑袋,悄咪咪地打量了身边的男人一眼,然后,愣住了。
谢屿的目光并不在她身上,而在车窗外,俊朗的眉宇微微蹙着,削瘦的下颚线紧绷,神情看起来还有些疲惫和压抑,与刚才那个拼命敲门、找鞋的新郎判若两人。
人多的时候,他还能掩饰真实情绪,做出无事发生的模样,但是喧嚣离去,盘踞在心头的那份忐忑不安之感便再次卷土重来。
“取消婚礼,就奖你一颗配型合适的心脏,不然,罚你谢家身败名裂。”
这是他昨晚接到的那通陌生来电的第一句话。
那个男人的声音低沉、平静、不带有任何情绪,但字句间却饱含威胁,压迫感十足。
他的这句话不长,却精准地抓到了他的死穴:婚礼与心脏。
那时他脑子里冒出的第一反应是:恶作剧。
于是他怒吼着质问:“你到底是谁?”
然而对方却没有说话,也没有挂电话,就这么饶有趣味地沉默着、聆听着他急促又惊恐的喘息声,像是在折磨他、凌迟他,并且还在表态的欣赏着他的惊恐表现,像是在虐待一只手无缚鸡之力的山羊。
最终,他先沉不住气了,再次质问:“你到底是谁?”
耳畔响起了对方叠指叩敲桌面的声音,不响,却沉闷、缓慢。
一声、两声、三声……
死寂的黑夜中,这声音压迫的要命,如同屠刀的刀尖摩擦地面的声音。
刽子手在一步步地向他走来。
他的额头开始冒冷汗,呼吸困难且急促。
终于,叩指声停了下来,世界恢复了原有的模样,然而还不等他舒一口气,对方开了口,语调轻缓、带着玩味:“我不喜欢勉强别人,谢公子自己选吧,是喜欢背负‘薄情’的骂名,还是‘弑父’的骂名?”
“……”
临阵悔婚,实属薄情。
—陪伴是最长久的告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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